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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律师的记忆定律

6岁立志,一生追求来自父亲佝偻的肩背

那个午前,一个6岁小男孩来到1974年的香港码头,他怯生生站在脏兮兮的角落里,双眼紧盯肩扛麻袋包从他面前蹒跚走过的被香港人称为苦力的装卸队伍。这队苦力中有他的父亲,正佝偻肩背,被小山般沉重的麻包压得气喘吁吁,汗珠顺着油黑的脸淌下来,洇湿了短衫裤头,水里爬上来似的。小男孩虽不谙事理,还是感受到父亲谋生的辛苦,朦胧间生发童稚的意愿:好好读书,长大帮父亲养家,但不做苦力。当时这个6岁的小男孩就是日后在纽约法拉盛小有名气的翁银杰律师。

1974年的香港码头如此这般给了小银杰全新的视野。他随母亲初来乍到,裹了布鞋的脚丫还带有永嘉田畴浓郁的泥香,自然不可能预见都市的概念会以如此艰难劳作的图景演绎出来。妈妈带他来是与爸爸共进午餐的。父亲从歇工的苦力堆里走过来,手里捧了三只大小不一的盒饭,与他的老婆孩子分了吃。没地方坐,就站着,三口两口扒拉完,没来得及多说一会儿话,就匆忙归队去了。等小银杰咽下最后一口饭,拽着母亲衣角一步一回头离开码头时,父亲早又麻包上肩,步步远去。那一幕,定格在他幼小的记忆里,永生难忘。

翁银杰的父母原是永嘉三江浦西村农民,不甘土里刨食家境清贫,父亲在他很小时便去了香港。几年后,母亲也带了最年幼的他和四哥投奔香港,靠父亲码头做苦力、母亲到餐馆洗碗,在城市的贫民窟里支撑起蛐蛐笼似的一个家。这个家比浦西村的破房子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积攒的是都市的日脚,挣的是花花绿绿的港币,农民出身的父母亲满心欢喜。

翁银杰和四哥上小学。自打码头立志,翁银杰一入学就是好学生,成绩年年全班第一。出人头地的期待没人给过他,是他自己用心悟出来的。放学或没有课的周末,他从不在家待着,总是安安静静出门,坐巴士到九龙的中华书局去看书。书局是书店不是图书馆,却有不少买不起书的人来揩油看书。小不点翁银杰踮了脚在书架上找自己前日未读完的书,多是文史名人传记类,然后在成人堆里矮半截地站出一个“凹”,一看好几个钟头,简直像个小学究。书局的人也烦只看书不买书的穷书生,却不烦他这个小人儿,一个10来岁的孩子,有如此看书成癖的劲道,将来肯定有出息,喜爱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中华书局滋养着翁银杰的学识与思想,小学四、五年级,他就写出大篇评论,有板有眼评价孙中山与毛泽东的历史功过。就读的教会学校老师慌了,担忧他思想不成熟,政治倾向过早偏左偏右,有失公允。

就这样,翁银杰以成绩单上从不改变的第一,从教会小学毕业,进入皇仁书院。皇仁书院是香港最好的中学,国父孙中山也曾就读这个学校,门槛很高,不是优等生想也别想进。但皇仁偏重理科,翁银杰则喜爱文科,虽然保持常胜,学习多少有点被动。好在高中差一年未读完,全家移民美国。翁银杰并不惋惜地告别皇仁,去美国寻找自己的未来。

那是1987年,翁银杰19岁。

他笑,是因为没有辜负香港码头为父亲心痛的自己

资格,他便顺理成章被接纳为法律部正式律师,专职从事商业诉讼。纽约很大,纽约市政厅的法律部也很大,律师超过500名,各类诉讼没完没了。翁银杰接手的官司一宗接一宗,有输也有赢,考验着他的天赋、学识、能力,也考验着以人为本的道德底线。这时已无捷径可走,做出业绩的前提就是;用心、尽职、公正。

五年一晃而过,翁银杰回头去看,是会心的笑。用五年时间做职场检阅,或许已经够了。翁银杰对自己说,潜在的规划清晰起来。

当纽约成为真实的城市展现眼前、当翁银杰融入美国继续他的学业时,他发现他的文科强项变成了弱项,理科弱项反而成了强项,语言让他与所在环境有了某种微妙的隔阂。皇仁也是英文教学,但教学给不了差异的文化。翁银杰于是考取了哥伦比亚大学机械工程系。儿时他曾想过学医学商学法律,唯独没想过当工程师,却偏偏学了机械工程。选择有着无形的掣肘。

四年大学乏善可陈,但原来的香港青年完成了美国化转变,翁银杰此时才可以真正规划主宰自己的人生。他回到文科,回到儿时的理想,回到从医从商从法的职业考量。香港码头那一幕重新浮现,为父亲、更为身在异国他乡所有的父老乡亲,他以为学法当律师是当务之急。于是毫不犹豫考入纽约法学院攻读法学博士学位。

三年的全日制课程他学了三年半,勤工俭学,有一半时间到纽约市政厅法律部做兼职律师助理。父母来美后在衣厂做工,家境依然清贫,他希望挣一份工资,养活自己贴补学费,尽可能向银行少贷教育资金。而且,他以为好律师不是从书本里走出来的,实践出真知,早一步经受磨炼,是职业人的从业捷径。

别人都说学法律苦,翁银杰并不觉得,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即便忙,也是愉快的。每回考试,总有一小半学生过不了关,这败北的名单上从来不会有他。毕业典礼上,翁银杰在父母兄长簇拥下淡淡地笑,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笑,是因为他没有辜负香港码头为父亲做苦力心痛的那个自己。 纽约市政厅早就看好这个思路清晰勤奋好学的华裔青年,一旦毕业,再考出律师

他来自这个群体,回归回馈都是天经地义

2002年初夏的那一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翁银杰头也不回走出了纽约市政厅法律部。业绩做得不错,他却辞了职。辞职并不意味告别渐趋佳境的律师职业,而是新的拓展大计了然于心。翁银杰来到法拉盛,温州人最多也最集中的新中国城,把一个硕大的广告牌高高挂在主街道那面人来人往无所不见的楼墙上。他向所有华裔华侨,尤其温州人群体宣告:翁银杰律师事务所开业。

聪明的头脑告诉他,正在法拉盛生存、创业、生意越做越大的温州人需要法律帮助,需要不仅能说英语、国语、粤语而且能说温州话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律师。他来自这个群体,回归、回馈是天经地义。即便抛开意义,对自己个人的职场延伸事业发展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的双赢?于是,他把吃皇粮没有失业之虞的饭碗还给美国政府,租律师楼,聘请助理,捧了自己的饭碗;于是,至少十万温州人的全纽约,有了第一个能说家乡方言的温州人律师事务所。

结论往往是预测最好的注脚。第一天开业,便有温州人叩门而入,把一个商业诉讼交到他手里。当时法拉盛并没几个温州人认识他,是值得信赖的乡音,是潜在的身份认同使他自然而然走进父老乡亲的视野。

之后几年,是温州人在法拉盛发展发达的黄金岁月,由翁银杰法律介入的商务、地产、移民、遗产规划四大块都呈现出最蓬勃的生机,各类案宗接都接不过来,四个半助理加上他自己,天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早出晚归难得闲暇。顾客群大多原籍温州,大多不会英文,说不好普通话,只说温州话;即便能说点英文说点普通话,也不如方言表达更到位,更有亲切感。渐渐地连广告也不用了,温州人总会亲戚带亲戚,朋友传朋友,熟门熟路摸到事务所来,不管案子复杂简单,官司大小,哪怕最微不足道的法律细节,搔搔脑袋拍拍额头一想就想到翁律师。都说翁律师做事用心、严谨,处处替客户考虑,即使不可能胜诉的官司,也会将失败最小化。一句话,翁律师是自己人,信得过。

水涨船高,翁银杰律师楼与法拉盛的温商群体结伴同行,步步登高。业务做大了,原来租赁的写字间显得捉襟见肘,不够用了。恰恰此时,法拉盛最繁华地带最高档写字楼“飞跃皇后”新落成,翁银杰围着大楼转了好多圈,又乘电梯上下几个来回,决意买下高层一个大单元,包括会客室、写字间、议事厅等一千多平方尺,够昂贵,也够气派。搬迁入住的第一天,翁银杰推开窗户往外看,头顶是蓝天白云,足下是甲克虫般蠕动的车流,这一切都给了他都市特有的诗意,澎湃的激情。

父亲的肩背终其一生都是嘱咐:用心做事,善意做人

两名温州人要转手洗衣店生意,双双来“飞跃皇后”,要求律师楼代理店铺转卖,买主卖主恰恰都是翁银杰的老客户,自然尽心尽责审核材料提供服务。事情其实简单,两个温州人要转手的只是店铺租赁契约与包括设备在内不超过30万美元的生意买卖,应当与美国房东无涉,只要三方来翁银杰处签字契约生效就好。可那一天,翁银杰突然接到买主电话,说是温州人买卖双方都被美国房东招去洗衣店,催他们签字。卖主因与房东合作多年,没生过什么龃龉,就签了。买主则多个心眼,给翁律师打了个电话,问能否把这字签了?翁银杰觉得不对头,提醒对方签字应到律师楼来,况且两人都看不懂英文契约,这字不能随便签。随即给美国房东打电话,要求把契约传真过来让他过目。房东嘴上敷衍,拖着不传,转而让买主复印传真。审核后发现契约已被房东调了包,其中重要条款“租赁期限内房主无权出售店铺” 篡改为“租赁期限内房主有权出售店铺”,也就是说,一旦房主卖房,洗衣店老板不管花多少钱买的这宗生意和设备机器,让你搬就得搬,让你关就得关,一字之差,洗衣店应有的权益化为乌有,分明是美国人利用中国人不懂英文法规设下的局,比强取豪夺好不到哪里去。但客户不懂翁银杰懂,美国人实在小看了温州人身后的中国律师,翁银杰怎么可能容忍刁钻的美国房主欺负他的温州老乡?他把有效文件往美国佬面前一拍,甚至连侃侃而谈都不用,便让三方在原定契约上签字,替洗衣店老板争回了差点儿失去的权益。美国人当然很不甘,但法律依据在上,不甘也得接受。

另一桩诉讼是在同胞之间。温州人房东把地下室改造而成的居所租给上年纪的中国夫妇,这对夫妇只付一月房租后拒绝续缴,人却赖下去不走。房东无奈找到翁律师,想用法律程序解决。翁银杰清楚这是一个难缠官司,根据美国住房租赁法,地下室是不允许出租住人的,这对房客正是揪住房东软肋才蓄意耍赖白住。而美国相关法律通常维护弱势群体利益,房东赶走房客极不容易。所以在翁银杰看来,这是一桩注定打不赢的官司。他想劝房东放弃诉讼,房东则非要打这个官司。房东也是老人了,一脸无助,无奈,他不忍心,硬着头皮接了案。

虽然很忙,商业诉讼地产买卖一桩接一桩,翁银杰还是竭尽所能寻找这起官司的突破口,试图反败为胜。深夜灯影下,似曾相识的案情与被告似曾相识的姓名证实了一个破绽。被告租房不缴租金是有前科的,前两年也以同样的案情被另一位温州人房东告到法庭。不是没钱,更不是年老忘性大,根本就是钻法律空子损人利己,却又偏偏两次撞到翁银杰手里。保护弱势群体的法律是社会公正的前提,同样不容忍被保护的弱势个体以任何理由敲诈别人。翁银杰把证据充足确凿的诉状交由法官,并让早前那起诉讼案的房东到场为他的法庭辩护作旁证。虽然地下室并不为法律允许作寓所出租,房客亦不得以此为由屡次租房不纳房租。法官最终判定原告胜诉,房客限期不搬则由警方驱逐。

官司赢了,温州人房东自然开心,可翁银杰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是中国同胞,他不愿看到他们互相伤害。尤其双方都触碰了法律的钢绳和道德的阴面。

自己的律师楼开业快十年了,翁银杰总在每一级事业的台阶上遥想1974年的香港码头,遥想父亲做苦力时佝偻的肩背。这已成为他的记忆定律,绕都绕不过去。他以此作为人生鞭策。

年迈的父母亲曾被邀到“飞跃皇后”他的律师楼,老人从这间走到那间,说话举止小心翼翼。父母从永嘉农村到香港再到纽约,也见过一些世面,但毕竟来自底层,儿子和儿子的行当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高端而深奥的,他们无以提醒与告诫。他们能说的只是:用心做事,善意做人。

翁银杰懂,翁律师也懂。父亲的肩背终其一生都是群体的嘱托,他会勉力而为。(来源:温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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